有时候参加一些晚宴,或是出席商业活动,苏苏会穿着晚礼服去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活动结束后,苏苏从不让任何人送自己回家,总觉得让人知道自己住在那么简陋的地方很难为情。一次晚宴中,苏苏第一次吃到了鱼翅,看着那小碗里金黄色的鱼翅,苏苏的第一反应就是简林还没吃过。想到这儿,苏苏突然有点难过。晚上回家看到简林在家煮面做宵夜,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随着晚宴的增多,苏苏吃过的新鲜东西越来越多,每次回家面对简林的时候,总是多出一点难过。好像那种叫做差距的东西已经越来越清晰地摆在了苏苏和简林中间,每当苏苏多见识一点,这个差距就会增大一点。也许有一天,这个差距会变成两个人之间的巨大鸿沟,永远无法超越,每天各种压力都这样反复地纠缠着。苏苏还经常担心自己整形会留有后遗症,一次不小心撞到了脸,苏苏吓得快哭出来了,生怕自己的鼻子会蹋掉,只要有人过于仔细地看苏苏,苏苏总是下意识地低头,生怕别人看出来自己整形的事实。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娱乐圈里,苏苏觉得自己是那么脆弱,虽然表面坚强,但是被迫面对一切的时候,却在心底渴望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苏苏在心里默默地想过,假如有一个人可以出现,给自己一些物质上的支撑该有多好,至少可以挺直腰杆不被别人嘲笑。现实残酷的生活,总是让人越发脆弱。这一切在Thomas出现之后,有种心想事成的快感,但是选择却异常困难,苏苏在心底用自己的良心默默地征服了诱惑,努力地把Thomas的名字从脑海中赶走,专心思考着和简林的争执。
每次吵架之后,苏苏在工作中都掩饰不了难过。但是此时此刻,苏苏被一种更为折磨人的情绪笼罩着,那就是饿,这种饥饿感整整袭击了苏苏一下午。肚子饿得开始咕咕叫,空空的胃有些发疼,连带着四肢无力,猛地坐下或起身都会带来一阵阵眩晕。苏苏无精打采地走向公交车站,每当不经意地窥到路边的一家家小店招牌上的菜名,苏苏总是下意识地咽一下口水。
苏苏的思绪重新飘到了简林身上,想到出门之前简林的举动,苏苏叹了口气,这是两人目前为止最激烈的冲突,激烈到苏苏不知道回家如何面对简林。简林是苏苏的小学同学,一直是苏苏最忠心的追求者,无论刮风下雨,总是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日子久了,苏苏对简林的关心、宠爱习惯了,慢慢也觉得理所应当。面对苏苏,简林永远有着最好的脾气,就连苏苏的父母都会觉得简林把苏苏惯得不成样。本来苏苏以为两个人就会这么过一辈子,每天贫贫嘴,过着清清淡淡的小日子。可是自从定居在了北京,两人却因为作息的差异和经济上的困扰而时常争吵,以至于最近有个问题时常困扰着苏苏,那就是,自己对简林真的是爱吗?还是只是因为习惯了接受关怀,他们在一起是否真的合适?这些从前没怀疑过的问题,随着苏苏生活的变化,总是会时常自己冒出来折磨苏苏。苏苏摇了摇头,不想让这些问题继续困扰自己,向着公交车站继续前进。
正当苏苏痛苦地挪着脚步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跑车停到了苏苏的身边。苏苏愣愣地看着车子停下,车门打开,Thomas拿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下了车,把花束放在了苏苏的手里说:“苏苏小姐,有兴趣一起吃晚餐吗?”
“你……”苏苏愣愣地看着Thomas。Thomas依旧是紧身衬衫搭配紧紧的裤子,腰间的爱玛仕满钻腰带被衬托得格外夺目。
“你难道不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吗?自从上次在办公室遇到你,我可是一直幻想着能来接你下班哦。不知道大明星可否赏光和我共进晚餐呢?”Thomas露出招牌笑容,笑意中带着一种坏坏的邪气,微笑时嘴角的弧线异常迷人。
苏苏抱着玫瑰花,愣愣地看着他,在连续四天的礼物炮轰之后,终于见到了Thomas本人。在相识的第五天,两人居然就这么站在了北京的街头对视。苏苏脑子里把玫瑰花、跑车、晚餐这些字眼儿拼命地往一起组合,当想到晚餐的时候,苏苏下意识地又咽了一下口水。
Thomas绅士地为苏苏打开了车门。
“哎呀,你开慢点。”苏苏坐在Thomas车里,紧张地看着前方尖叫。兰博基尼在用明显违章的速度加速前进,一路上超越了很多挡在前方的车辆,让苏苏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又掩饰不住兴奋。
“我今天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不过,我们要先去洗车。”Thomas再次加快了速度,吓得苏苏用手紧紧地抓着车座。
“洗车?”当苏苏还没明白Thomas的意思时,Thomas突然放慢了速度,把车开到了一辆正在缓慢行驶的洒水车的后面,洒水车缓缓喷出的水均匀地洒在了Thomas的跑车上。兰博基尼开始跟随洒水车的速度如蜗牛般缓慢前进。
“天哪,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疯子的。”苏苏虽说是在抱怨,但是却惊喜地看着水珠打在风挡玻璃上,洒水车的水如同雨滴一样落下,很快为玻璃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滴。Thomas打开了车子里的音响,小野丽莎低沉柔美的歌声开始缓缓地回荡在车内,像是把车内外隔绝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配合车子上笼罩的水汽,仿佛生活的节奏一下子变得缓慢了,车窗外好像也不再永远是追逐功名利禄的北京,而是浪漫的巴黎。苏苏刚刚的焦虑,在突如其来的惊喜中被一并带走,许久不见的开心笑容又重新绽放在她的脸上。苏苏躲开Thomas火热的目光,瞪着孩子般好奇的大眼睛,欣赏着扑面而来如同江南水乡的温润细雨。
兰博基尼停到了高碑店的一个会所门口,苏苏下车之后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建筑,古色古香的门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招牌,清晰地刻着“诗华川”三个大字。
Thomas走上来拉过苏苏的手走进了会所,苏苏对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并没有拒绝,只是红着脸顺从地跟随Thomas走进了大门。
一进入会所的展厅,苏苏不由得惊呆了,展厅里满是古典家具,整齐地充斥着整个展厅。红木大烟床、黄花梨十二扇折屏、紫檀太师椅……眼前的一切好像穿越回了古代。苏苏好奇地看着,禁不住凑上前抚摸一张黄花梨的架子床。黄花梨木质坚硬,手感温润,苏苏仔细阅读着旁边牌子上的详细介绍,用手指下意识地点着架子床的价格。1、2、3……当发现价格是7位数时,苏苏吓得缩回了手,再回头看看整个展厅的家具,不由得赞叹起来。原来这些平时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龙纹圈椅和紫檀多宝格是这么昂贵的物件,苏苏又一次长了见识,情不自禁对Thomas崇拜起来。
“来,带你看看这个。”Thomas说着拉着苏苏来到了大厅中央的展示架旁,玻璃观赏罩内,一个温润碧绿的翡翠吊坠在灯光的照射下静静陈列,一抹绿色在旁边四周各个根雕展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抢眼。看到这个翡翠吊坠,苏苏马上想起了刚来北京时路过的那个橱窗,苏苏相信,这个吊坠的价格应该比自己之前见过的还要昂贵。Thomas看着苏苏见到翡翠吊坠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说:“这里是个私人会所,外面是展厅,里面呢可以吃饭喝茶。怎么样,比你去过的那些夜总会好多了吧?不过今天,我们是来当雌雄大盗的。”
苏苏不解地看着Thomas,只见他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轻轻地打开了玻璃罩,拿出了翡翠吊坠,放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拉过苏苏大喊了一声:“跑。”
苏苏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被Thomas拉着快速地往外跑,两人在奔跑的过程中,像是穿越了时间隧道,把一个个昂贵的古木抛在了身后。苏苏又惊喜又紧张,两人一直跑到了大门口才停下。看着气喘吁吁的Thomas,苏苏禁不住笑了。
“来,盗宝为美人。”Thomas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翡翠吊坠,轻轻地走到苏苏的身后,为苏苏戴上。
“这?”苏苏摸着胸前的翡翠,很难相信一个天价的吊坠会出现在自己的颈上,“难道这家店是你的?”
“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提前来这里订了这款吊坠给你,顺便让服务员回避了一下。怎么样?很刺激吧?我的真实身份可是良民。”Thomas笑着摸了一下苏苏的头,然后回车里拿出了一个爱马仕的纸袋走了回来,递给苏苏说,“本来是想明天送你,可是好事成双嘛,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苏苏打开了纸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鸵鸟皮的新款爱马仕包,面对这一切,苏苏又开始一阵阵头晕。Thomas笑着看了看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苏苏,走上前霸道地揽过苏苏的腰,轻轻地吻上了她因为惊喜而滚烫的嘴唇。而始终头晕的苏苏对这一切已经全然没有抵抗能力,只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另类的报复
“苏小姐,你的手术单。”金沛山说着递给苏小姐一张单据。
苏小姐拿过了缴费单对金沛山说:“金医生,我想再次跟你说声谢谢。”
“苏小姐,我还是请你三思。”金沛山无可奈何地说。每当面对固执地要求做不必要手术的女性,金沛山总是有些不忍。
“金医生,你是医生,你懂女人的身体,但是你不懂女人的心。你可能觉得我疯狂,但是只要是能让我多一点希望的努力我都会去尝试。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有了一样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小孩开始会哭闹,后来发现无济于事,只能用尽所有的办法把玩具抢回来。”苏小姐语出的瞬间,眼睛中闪过一丝本不属于她的狠意。
“可是,苏小姐,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我坚信每一次手术对于病人本身来说都是痛苦的,人承受痛苦是最大的折磨。”金沛山努力地劝说,希望她可以慎重地选择,现在的苏小姐对整形已经有点如同吸毒上瘾般缺乏理智,金沛山很怕她带着这种心理会适得其反。
苏小姐叹了一口气后镇定地说:“也许对自己肉体的折磨多一点,心灵的折磨就会少一点。与其让我在家每时每刻充满着恐慌,还不如主动出击,让自己变得好一点。女人到了我这个岁数,什么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输不起。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是爱还是占有,甚至是仇恨,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在报复自己的身体,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他。记住,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受得了背叛,所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没有转身离开的资本;二、等待时机报复。”
“何苦呢?您是一个这么优雅的女性。”金沛山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熟练地点燃。
“给我一根吧。”苏小姐对金沛山伸出了手。
金沛山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一根,帮苏小姐点燃说:“苏小姐,我还是劝你三思。”
苏小姐优雅地把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金医生,我跟刚来你这里的那一天已经不一样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里,可能你算是我的第一次出轨,尽管你是医生,你有你的专业视角。你知道吗?那天我想做丰胸手术,当你触摸我的乳房的时候,我有种报复的开心。十年了,第一次有除了我老公以外的另一个男人摸我的胸,我想到这儿,就特别快乐。而且,你即将给我做阴道回春手术,我的开心是双重的,你了解吗?”
面对苏小姐的偏激,金沛山感觉很无奈。也许是曾经的男权制度造就了女性潜在的不独立心态,就算女性在当今社会中担任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还是会伴随着很多都市女性。很多来访者在金沛山眼里已经非常完美,但是她们还是要求不断地自我完善,尝试新型的美容疗程,接受一个又一个手术。似乎到了后来,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动刀,只是变成了一种习惯,往美容机构砸钱,才能让她们心里得到安慰。金沛山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心灵异常脆弱的群体,她们的需求永远都在不断增多。作为专业医生的他,经常会困惑如何才能让这些为情为生活所困的女人停下改变自己外形的脚步,去关怀一下她们真正需要医治的心。
想到这儿,金沛山说:“‘凤凰涅槃’是东方的永生传说:凤凰鸟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重生,鲜美异常,不再死,从而永生。在熊熊的烈焰中,欢快地纵情舞蹈,舞蹈完毕,即是一个全新的自我。火燃烧了一切,促进了新的诞生。其实,苏小姐,我希望你通过改变外形而让心重生。”
“我的心早死了。他在我没看见的时候,不知道摸了多少女人的胸,我想起来就恶心。我要让自己变得好起来,我活得更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苏小姐掐灭了烟头,拿起了手术单,站起身说,“金医生,我还是要跟你说谢谢。等你医院筹备好了,开业酒会的时候记得请我,我一定闪亮登场。”
尽管金沛山用自己的方式开解着苏红,苏红还是固执地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默默地计划着报复。面对苏红的固执,金沛山只好苦笑着目送她离开。苏红走之后,金沛山突然感觉有些失落。自从做了整形医生开始,有那么多的女人曾经坐在苏红刚刚坐过的位置,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需求,似乎女人的美丽总是和男人有关。金沛山能保证在自己的手术台上,女人们可以得到她们梦寐以求的脸、皮肤和几乎身体每一寸的完善,但是走出了这间手术室,这些女人的命运又将如何?她们的爱情或是事业会因为她们外形的改变而就此更改吗?整形手术是对是错?自己切入皮肤的那一刀到底是帮了她们还是害了她们?对于这些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金沛山在心里画着一个个问号。正如苏红所说,作为一个专业的整形医生,金沛山懂女人的身体,却不懂女人的心。看着苏红的手术预约记录,金沛山无奈地摇了摇头。
劲爆头条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啦!”上午九点,窦米狼狈地闯进了小珍姐的办公室,大声呼喊着。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小珍姐戴上了眼镜,随手拿起了泡好的玫瑰花茶。
“苏苏,苏苏她被狗仔队拍了。”窦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晃了晃手里的娱乐小报。
“那是好事情啊,是不是见导演的时候被拍了?来,拿给我看看。拍了不要紧,关键是服饰搭配要时尚,妆面看起来不要花。”小珍姐镇定自若地说。
“哎呀,姐姐,你快看新闻。”窦米说着走到小珍姐的电脑前打开了娱乐首页,网页上的焦点图正是苏苏和Thomas一同从会所出来的照片。
“全能艺人雷苏苏夜会富二代,富二代酒驾被抓”,小珍姐一看题目,立马愣住了。照片分为几组,有两人牵手走进会所的照片,还有在门口Thomas为苏苏戴项链的照片,当然两人的吻也被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连Thomas送的礼物都被特写还八卦地标明了价格。照片加上详细的报道,看得小珍姐一阵阵头疼。
几分钟之后,小珍姐开始和窦米快速翻阅着各自的名片本,给一家家媒体分别致电。小珍姐声音时而温婉,时而高亢。窦米紧张地不住擦汗,公司其他的宣传人员被挨个叫到了小珍姐的办公室。一时之间,办公室乱作一团。
“雷苏苏!”简林把一本娱乐杂志摔到了苏苏的面前。
“怎么了?”苏苏脸上敷满绿泥面膜,不解地看向简林。简林瞪大了眼睛,胸口不停地起伏,咬牙切齿地指着苏苏,手在不停地颤抖。
“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林瞪大了发红的眼睛,指着杂志。
“什么大惊小怪的?”苏苏拿过杂志漫不经心地看着,当看到自己和Thomas的照片时,顿时感觉像是被重物砸到了头顶。
“简林,你听我解释,这个是公司的炒作,为了配合新歌的宣传。”苏苏支支吾吾地回答。
“炒作?那你背的这个包是怎么回事?”苏苏下意识地想隐藏起放在不远处的包包说:“这个是我自己买的,在,在秀水街。”
“你买的?你买的会当着他的面拆开包装?”简林冲到苏苏面前指着八卦杂志上的图片,图片里,苏苏惊喜地拆着包装,微笑着面对Thomas,虽然是黑天,但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图片上的人面部表情都非常清晰。简林大喊道:“雷苏苏,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十年了,你对我呼来喝去,把我当保姆一样使,你做什么我都纵容你。我爱你,可是并不等于我能接受你的背叛。”
“简林,我俩真的什么都没有。”苏苏说着合上杂志扔到了一边,故作镇定地解释。
“什么都没有?那为什么他牵你的手?为什么你那么晚回家?你该不会说你们接吻也是工作需要吧?怪不得你最近看我怎么都不顺眼,原来是给自己找好下家了。你不是一直说我脾气好吗?我告诉你,我受够了。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给你做那么多菜吗?因为昨天是我生日。”
“简林,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当得知昨天是简林生日的时候,苏苏的愧疚又加深了,照片摆在眼前,似乎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苏苏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努力想着应对措施。
“什么都没干?你是不是要瞒我到你结婚的那一天,再让我像冤大头一样地给你们送份贺礼?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你才会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简林大喊着,气得满脸通红。
苏苏坐到了简林的身边,一时之间想不出任何语言来安抚简林,脑子里无数个点子在激烈地碰撞,以她对简林的了解,简林肯定会在自己的甜言蜜语下妥协。于是,苏苏娇滴滴地拉过了简林的手,却被简林一把甩开。
简林大声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把我当成提款机、保姆。现在你什么都好了,我也被你毁了,你就决定一脚把我踹了。雷苏苏,等你七八十岁的时候好好回想下今天这一幕。你想想你这一辈子多少人对你好过,有几个人真心爱过你?你所追求的那些给你的回馈又是什么?错过我,你这辈子都会后悔。早知道你会这样,我根本不会花四个小时给你做饭,你不理我,我还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像乞丐一样地祈求你的爱。你他妈的根本不明白!”
“简林,无论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说吧,我做什么了?就是个照片,就算他真的牵我手了,送我包了又怎么样?我又没跟他发生关系!”苏苏被简林的话也彻底惹火了,毫不客气地回应。
简林大声吼道:“发生关系?雷苏苏,你心里按捺不住了是吧?说出真心话了是吧?牵个手都不算什么了是吧?你当我是什么?一个已经掏空了的钱包?一个尽职尽责不用付钱每天赔笑的家政工人?我们是穷,可我们本来有我们的快乐。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每次你晚回家一次,每次你跟我无理取闹,每次你伤害我的时候,我都会难受,我不是个小猫小狗,我有做人的包容,但是我也需要爱。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他妈的不存在永远的无怨无悔!”简林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狠狠地摔了门。待简林跑出了门,苏苏拿起杂志,用力拼命地撕碎,狠狠地砸向了卧室的门。
简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垂头丧气地看着满街的霓虹,身边的行人都是面色匆匆,似乎谁也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关注身边的景色。简林从白天游晃到了晚上,不知不觉走到了金宝街的励骏酒店,夜色中的励骏酒店好像欧洲的皇宫一样灯火辉煌,一辆辆名贵的轿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每每当门童微笑着上前打开车门,车上总是走下衣着光鲜的人,面无表情地走进酒店大门。眼前的一切,让简林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酒店璀璨的灯火。命运似乎就是从来到这个酒店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折,而这个承载着苏苏梦想的转变,带给自己的后果,也慢慢显而易见。光鲜的一切,让简林越发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似乎多靠近一下如此华丽的酒店,对自己都是一种威胁。简林默默地坐到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这是简林最害怕发生也是预感一定会发生的事。每一天,苏苏回到家总是会讲述着各种她的所见所闻,每当提起谁的男朋友送谁一个名牌的包包,或是谁又去了瑞士打羊胎素外加滑雪,苏苏说的时候充满了羡慕,简林听后总觉得酸酸的。在办公室里听着同事对苏苏评头论足的时候,简林从来没有勇气上前说那是自己的女朋友,反正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似乎在这个城市里,越来越多的爱情开始遵循商品经济等价交换的原则,倒也彼此诚实守信地交换着需求。女明星怎么会一辈子留在一个穷小子身边呢?苏苏慢慢地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全新的圈子,那里的一见钟情只可能发生在潇洒打开车门的瞬间,很多的含情脉脉只会出现在疯狂刷卡大肆挥霍之后,那是一个令简林一辈子也不会接纳的世界。简林始终希望自己可以用过去的纯真和美好留住苏苏,他害怕苏苏在这个城市里得到了繁华,青春却一点点被损耗,也害怕苏苏最终会征服不了欲望,欲望反过来肆无忌惮地征服她。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苏苏会断然离去,简林不是舍不得自己的付出,而是在灵魂深处早已把苏苏视为自己的一部分。那种爱,越埋越深,在夜里,简林经常会偷偷落泪。
简林对周围的一切越发恐惧,似乎这座城市带着它独有的魅力,已经吸干了他满腔的热血,又无情地唾弃了他。夜晚沉淀了白天的喧嚣,纯真也随着来到这个酒店的那一天开始慢慢逝去。简林突然感觉自己从来不曾属于这里,像是一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小孩一样,毫无保障,身无分文地坐在马路边,欲哭无泪。
骤变
绳薇此时在丽思卡尔顿酒店二楼的咖啡厅,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用新买的iPad上网。当看到了娱乐头条上苏苏的照片时,绳薇禁不住一笑。身边的费先生正在专心地看着财经杂志,绳薇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费先生,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老费!”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老费抬起头纳闷地问。
“我最好的姐妹上了娱乐头条,我为她高兴呗。”绳薇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老费说着放下杂志坐到了绳薇身边,轻轻地把绳薇搂到了怀里。
“想起你就开心啊,觉得你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你对我真好,亲爱的。”绳薇嗲嗲地说。
“待会儿去逛逛新光天地吧。你不是想买化妆品吗?”老费摸了摸绳薇的头说。
“不去。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才不懂我们这种穷人的想法。”绳薇叹了口气说。
“怎么突然说自己是穷人了?跟我在一起你还会穷吗?来吧,说说你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老费拍着绳薇的肩膀说。
“就喜欢你善解人意。”绳薇靠在老费的肩膀上说,“我最近总在思考一件事,我不能靠你养着过一辈子,我本来也是有工作的,可是出了问题。我很热爱我的工作,我很久没有工作赚的钱进账了,这样的情况,无论你给我多少名贵的珠宝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穷人,是个十足的穷人,是个废物,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失落。”
“这么说好像我生来就是富人一样。你说你穷,可是你从来没仔细思考过你为什么比别人穷。穷人表面上最缺的是金钱,本质上最缺的是野心,骨子里最缺的是勇气,改变上最缺的是行动,事业上最缺的是坚持。你如果把这些本质上和骨子里所缺的弥补上,你绝对不可能永远做一个穷人。你对照一下,你缺的是什么?”老费笑着刮了一下绳薇的鼻子。
“我现在缺的是一点外力,一些支持。我想跟公司解约,我们那个老板,一直想占我便宜,我不从,就封杀我,什么工作都不给我。按照合约,我还不能自己出去接演出,现在郁闷死了。”绳薇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要不这样,我给你出钱注册一个影视公司吧。”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至于你说的解约的事情,你去谈,谈不成,我来帮你想办法。”
绳薇搂住老费的脖子兴奋地说:“亲爱的老费,你是哆啦A梦吗?你怎么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呢?”
老费笑眯眯地说:“吸引男人的办法就是让他一直得不到;吸引女人的办法正好相反,就是让她一直满足。留住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欲望喂得饱饱的,没本事的男人想拴住你,可是有智慧的男人应该去想怎么成就你。”
绳薇用两只胳膊紧紧地围住老费的肩膀,在老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老费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脸颊泛红。两个人没再多说话,只是相拥着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欣赏墙上的壁画。
绳薇开始在心里美美地计划着自己的将来,想到可以重整旗鼓,绳薇把老费搂得更紧了。
对于旁人而言再平常不过的一段日子,在苏苏眼里却是成长后最大的一次煎熬,这种煎熬带来的痛苦,很快超越了曾经的术后疼痛。几天的时间像是一个不断膨胀且永无休止的噩梦。网络上的新闻每天都在翻新着花样,开始大肆渲染苏苏和Thomas的约会,分别介绍了苏苏和Thomas的身家背景,居然有人说Thomas送给苏苏的包是假的。今天新出的新闻更加劲爆,因为Thomas的酒驾,被知情人爆料兰博基尼的车主不是Thomas。圈内更曝出Thomas经常把自己包装成富二代,和圈中很多女星有染。一时之间,苏苏的名字每天占据着娱乐的头条,但跟她相关的却都是负面新闻。苏苏每天早上都被噩梦惊醒,忐忑地打开电脑,看着各种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带着自己的名字悬挂在网站的首页。每多一条新闻,苏苏就会大哭一场。
苏苏关掉了手机,每天都在家里焦虑地等着窦米和小珍姐的电话,可是家里的电话一直是安静的。苏苏几次按捺不住,不停地调整电话线插头,自己拨打,总以为座机出了问题,事实却显示电话一切正常。苏苏每天承受着网友的各种恶言恶语,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最大笑柄,却得不到一点来自公司的消息。曾经每天一起工作的小珍姐、窦米,还有公司的其他同事,突然从苏苏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几天,简林回来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拿走了,打包整理的时候,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苏苏沉默不语地看着电脑上新的新闻爆料,没有吵闹,也没有挽留,似乎所有的答案已经在简林和旁人的心里扎根,不可逆转,连一句解释都变得多余。而此时此刻,苏苏的注意力也不容许她再思考感情上是谁背叛谁。
怀着对苏苏的绝望,简林落寞地收拾好了东西,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离开。之后,简林答应了苏红的工作邀请,成了她的专职司机兼助理。每天负责按照制订好的时间表提醒苏红去做瑜伽、做美容,同时还要负责给她家里顽皮的贵妇犬定期洗澡、修剪指甲。每天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简林唯一的要求就是预支一些薪水,到苏红家不远处的地方租了一个房子,从此开始跟苏苏变成了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忙忙碌碌的时候,简林经常会想,在始终陌生的城市里,就这样从两个人到一个人,现实竟然如此可笑。
苏苏终日郁郁寡欢地不敢出门,在家却也无所事事。在电话安静了数日之后,终于奇迹般地响起,苏苏飞奔着过去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窦米熟悉的声音。
“窦米,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到底怎么样了?急死我了。”苏苏着急地问。
“雷苏苏,你从今天开始不要出门,也不要来公司,我们需要好好想想。”
“为什么?”
窦米说:“苏苏,你被雪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