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颜第二十二章 别得罪女人(2)

  爱

  绳薇开心地坐在电脑前和网络公司的工作人员一起看着最近的娱乐新闻。照片里,绳薇从车上下来的图片经过PS,身材和角度都刚刚好,事先特意搭配的衣服显得她格外有品位。

  “‘绳薇夜半约会青年才俊,豪车接送乐此不疲’,这种题目你们都能想出来。下一步你们要做什么呢?”绳薇看着屏幕上自己的照片高兴地问。

  “这是接下来即将上线的几组图片。”小K拿鼠标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说,“我们会先‘人肉’出你的男朋友,显出其身家尊贵,然后再爆料一下你的豪宅;下一轮,这些照片还远远不够,你要再多拍些炫富的图片,戴着珠宝啊,名表啊,提着Birkin啊;同时我们还要做新的机场街拍,你让造型师帮你把衣服搭配好。总之,你的主打方向就是贵妇。”

  绳薇接受了老费的建议找到了这家网络公司,做娱乐记者出身的主管小K为绳薇量身打造了一系列宣传计划,目标是将绳薇打造成时尚达人,引领娱乐圈的时尚潮流。小K用大量图片配合了最精良的水军团队炒作,在各个网站的娱乐版块、女人频道和时尚栏目里大面积地散播开来。图片里所展示的礼服、珠宝以及其他令人艳羡的奢侈品都是绳薇私人所有,而且每次出通告或是走红地毯,她也坚持自己买礼服,光凭这一点,就让很多比绳薇红的女明星羡慕不已。

  看着自己珠光宝气的图片,绳薇从心里深深地感激老费,跟他在一起之后,绳薇再也没为钱发愁过。老费对绳薇很信任,将影视公司和会所都登记在她的名下。每每绳薇赚了钱,老费非但没有过问或索要过,反而帮她去买原始股或是进行其他投资。一次次成功的投资之后,绳薇的资产翻了几番,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富婆。老费从来没跟绳薇提起过自己过去是从事何种行业,如何起家的,绳薇也识趣地从不多问。闯荡北京几年,绳薇遇过的男人不少,但从没有一个像老费对她这样大方体贴。对于让自己脱胎换骨的老费,绳薇打心眼儿里臣服和珍惜。

  有了充实的资金作保障,慢慢地,绳薇的目标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拿回经纪约,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自己打造成影后,一定要成为中国最红的女明星。

  “这么说,这一段时间的娱乐头条岂不都是我的了?”看过了照片的绳薇得意地问。

  “是的,网站我们都打点好了,明天就放第二个贴。至于接下来的事件,我们还要商量。放心,凭我这么多年做娱乐记者的经验和人脉,你的投入肯定物超所值。”小K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

  就在绳薇准备和小K再仔细地讨论一下穿衣风格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夜磊的名字,绳薇愣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蓝色港湾的饭前饭后餐厅,有一处有着巨大的玻璃屋顶和落地窗的区域,每到下午,犹如玻璃暖房一样温暖。很多人选择在这里喝下午茶,聊天。餐厅四处点缀着绿植,散发着好闻的香味。绳薇走了进来,在领位小伙子的带领下来到了角落里的一个餐桌。

  “风生水起了啊,绳薇。”夜磊见到绳薇毫不客气地说。

  绳薇坐到夜磊的对面,看到夜磊一脸的倦容,从前干干净净的脸蓄了胡子,头发因为没有造型也软趴趴地贴着头皮,眼泡有点水肿,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相识几年,这个男人似乎永远是气焰嚣张,每次出现都干净利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可此时的夜磊却毫不起眼儿,看起来就如同最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跟从前判若两人。此时此刻夜磊颓废的样子让绳薇突然有点心疼,但还是镇定自若地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橙汁。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绳薇冷冷地问。

  “这是你的经纪合约,上次你跟小珍提出了解约。你看好了,我签字了。”

  “谢谢。”绳薇毫不客气地接过合同,翻看之后,放进了手提包。

  “今天起,你自由了。我承认,绳薇,你赢了。我输了,输得很惨。”夜磊说着歪靠在椅背上,顺势看向了窗外。

  “我走了,你还有你的初阳,还有雷苏苏,你还有机会。”看着夜磊不同于往日的态度,绳薇反而有点不习惯。

  夜磊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子上说:“这一张卡是给你的,里面的钱算作我对你的补偿。我算是明白了,情债钱偿,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我希望跟你了断以后,下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绳薇拿起了卡看看,冷笑一声,把卡重新放回夜磊的面前说:“我知道以夜老板能算计的性格,里面肯定是个打发要饭的数额。我不缺,你收回吧。我走了。”绳薇说完拿起手提包站了起来。

  “等一下。”

  “请说。”绳薇站在夜磊对面,整理好了衣服,认真地看着夜磊。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夜磊叹了一口气问。

  绳薇默默地看着夜磊说:“因为在你旁边睡着的某一刻,我确实爱上了你。当然,你可以不相信。”绳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绳薇可以想象到当自己说出了“爱”这个字后,夜磊有多惊讶。绳薇确定,夜磊一定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目送着自己走出大门。看着夜磊落魄的样子,绳薇突然感觉很痛快,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恶气终于在此刻被一并宣泄掉了。但是很快,绳薇又开始有点难过,虽然长久以来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报复之后,她却并不开心。和夜磊自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画面都在绳薇眼前回放。曾经的夜磊是那么不可一世,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和权力为所欲为,从未想过他所经营的并不是商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绳薇想起她曾经在穷得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向夜磊求救,他却狠心地把自己雪藏。每当想到这儿,绳薇都觉得异常寒心。就算曾经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到了利益面前,情分又能值几个钱呢?终于可以和夜磊还有充满屈辱的过去一刀两断了,绳薇看看手中的解约合同,欣慰地笑了。

  京城神医

  越泽带苏苏来到了位于望京的晶都国际酒店,酒店的其中一层是专为和疗会所提供。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越泽和苏苏来到其中的一个房间,一个中等身材、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早就在诊室内等待。

  越泽拉过苏苏说:“苏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薛仲医生,出生于中医世家,现在用和疗的方式和针灸埋线为病人医疗,一般人可是难得一见哦。”说完,越泽拍了拍苏苏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苏苏面前是一个皮肤黝黑但是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天生略为卷曲的头发中已经有几道银丝。

  “薛萌吉瑞。”苏苏见到薛医生时脱口而出。

  “你居然知道我的英文名字。”薛医生微笑着说。

  苏苏有点激动地说:“我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您的新闻,朋友们都说您的埋线减肥疗程是最有效的,单靠口碑相传,就已经名扬海外。可惜,之前我试图预约却总是不成功,每次都赶上您出国开研讨会,没想到今天这么幸运。”苏苏说完感激地看了眼越泽。

  越泽看着苏苏激动的样子禁不住笑了,看来但凡跟减肥或是美容相关的话题,苏苏一个都没放过。从之前的日本减肥带到现在对薛医生医术所做的功课,苏苏的认真程度让越泽暗暗佩服,她如获至宝的眼神也让越泽很有成就感,这是从他们认识以来越泽看到她最开心的一次。苏苏一改平日里的拘谨少语,像是小粉丝一样和薛医生热情地攀谈着。在苏苏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越泽跟薛医生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到外面休息室等候。

  苏苏躺在病床上,本有点紧张,但看到薛医生和蔼的笑脸,就放松了许多。一直以来,苏苏都很想尝试这种健康的减肥方法,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心里还有着按捺不住的小兴奋。

  “放轻松,说说,你为什么来针灸?我要了解你的情况才能好好为你调理。”薛医生说着打开了病历。

  “我想减肥,确切地说,是我一直在减肥,可是怎么样也瘦不下来。我是演员,为了上镜以后看起来没那么胖,我就每天吃很少,一般有做运动,但是体力消耗过大的时候,就会虚脱。越泽说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很差。”苏苏无奈地说。

  “你的月经正常吗?手脚凉不凉?睡眠如何?”薛医生在病历上仔细记录着,不时地问苏苏几个问题。

  “月经不正常,不是提前就是推后,手脚永远是凉的。我以前有很严重的压力型暴食症,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想吃东西。”

  薛医生记录好了苏苏所有的症状后,放下了病历本,用笔在苏苏身上确定了针灸的位置。护士用酒精棉把即将针灸的位置一一消毒,并在操作台上为薛医生准备好了工具。薛医生用消毒液洗手,护士为其戴好了手套。之后,薛医生走到苏苏身边,拿过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在一个小瓶里提取了一段蛋白线,用银针刺入苏苏的皮肤,轻轻地在针柄处按了一下,又很快拔出了针。他动作熟练,整个过程十分迅速。苏苏只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像是有蚊子叮过一样,完全没有预想得那么疼痛。薛医生又拿过针在别的穴位上埋线,边操作边说:“针灸埋线是把蛋白线作用于穴位,不断刺激穴位,同时配合一些纤维素,排出体内毒素。你长期节食,营养不良,导致新陈代谢慢,要好好调节一下气血,还有睡眠。减肥可以少吃多餐,多运动,不要盲目地节食吃药。”

  “医生,我的身体是不是很差?我还有救吗?”苏苏担心地问,想到自己这几年服用的各种减肥药和做过的手术,她突然担忧起来。

  薛医生说:“相由心生,没有心灵的解脱,一切都是徒劳。现在不能光依靠这些外力,调整心态可是要靠你自己。一个月之后,再来复诊,到时候根据你的情况再调节一下。相信我,会好的,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苏苏结束了治疗,走出了诊室。越泽一直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待,看到她出来,连忙站起来,关心地问:“怎么样,不疼吧?”

  苏苏微笑着摇摇头,看着面前的越泽不由得生出一种感动。

  看苏苏面带微笑,心情不错的样子,越泽兴奋地说:“看来你很开心,那我现在带你去大吃一顿,去盘古吃大龙虾怎么样?保准你明天比今天还光鲜亮丽。”说着拉起苏苏的手,向外走去去。走到门口时,苏苏禁不住回头望了一下,心里犹如重获新生一般激动。苏苏握紧了越泽的手,开开心心地离开了会所。

  翻牌

  苏苏和绳薇应邀一起出席一档最近很火的谈话节目。苏苏在后台看到绳薇就连忙跑上去和她亲切地拥抱,记者马上捕捉了这经典的一幕。苏苏拉着绳薇的手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绳薇,那天酒会你真是酷毙了,我知道你很委屈。”随后看着绳薇会心一笑。

  “都过去了,苏苏,看你做得成功我真为你高兴。以后我们公司有戏也要请你啊,你可要排出你的档期,大明星。”绳薇拉着苏苏的手,帮她理了一下肩上的长发。

  “你都是美女老板了,跟我还这么客气?”

  “两位美女,快来合个影!”摄影师看到苏苏和绳薇聊得开心,马上端起相机凑了过来。

  苏苏和绳薇马上对着镜头展现了自己最美的角度,不断变化着姿势,始终微笑着。摄影师从不同角度捕捉着两人的美态,闪光灯闪个没完。因为埋线减肥,苏苏最近瘦了很多,气色也变好了,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走啦,做节目去。”拍完照,苏苏拉着绳薇的手开开心心地走向了演播室。

  演播室内,主持人将两位来宾的位置安排好,协调好了现场,在导演喊开始后,微笑着看向了镜头。

  主持人说:“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两位当红的女明星,雷苏苏和绳薇。今天呢,我们的话题很有趣,就是‘女为悦己者容’。美国某个研究机构做过一项调查,很多女性可以接受一年半不做爱来换取一柜子的新衣服,这似乎是个匪夷所思的情况。男人永远理解不了瘦了两公斤或是得到一件让旁人艳羡的珠宝对于一个女人的意义。”

  苏苏说:“古人云:女为悦己者容。而到了现代,美丽已经不仅仅是取悦男人的一种外化表象,更成了很多女性自我实现的一种方式。”苏苏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和窦米准备的稿件上几乎一个字不差,面对苏苏超强的记忆力,场外的窦米听过之后得意地笑了。

  主持人又说:“可能观众朋友们不知道,绳薇和苏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们呢,一直情如姐妹,我听说当初苏苏进入演艺圈还是绳薇推荐的呢。你们一定有很多姐妹之间好玩的事情,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绳薇马上接过话茬儿说:“苏苏一直都好勤奋,比如公司让她拍MV,她跟编舞老师学跳舞,一个动作都会反复练习很多遍,直到完美为止,跳舞受伤了,都不肯休息。作为她的朋友,我看着都很心疼呢。”

  苏苏微笑着面对镜头说:“我印象最深的是刚来北京时,看到绳薇住在一间很小的公寓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满屋子都是衣服。她每天晚上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出去跟各种男人喝酒。可能因为我骨子里比较传统,很难接受,但是作为她的朋友,我只能祝福她。绳薇在这方面绝对是劳模,我很庆幸她无论换了多少男人,拆散了多少家庭,对姐妹的感情始终不变。”苏苏说完,嘴角抿成上翘的弧度微笑着,非常淡定。

  苏苏一语完毕,主持人、绳薇,包括在场的每位观众的脸都僵住了,一时之间,场上一片安静。编导摘掉了耳机抓狂地问:“天哪,这是说什么呢?我们这可是现场直播,她疯了吧?”

  主持人镇定了一下继续说:“成长总是有很多辛酸,每个明星光鲜的背后总有着自己的汗水。这样,我们现在请一些现场的观众对两位来宾发问。”

  工作人员马上将话筒递给了内定的群众演员,问了一些关于美容的问题,节目尴尬地进行着,直到导演喊结束。

  “雷苏苏,你什么意思?”出了演播室的门,绳薇一把拉过苏苏大声质问道。

  “拿开你的手,我嫌脏。”苏苏说话的时候依然是一脸冷漠,若无其事地甩开了绳薇的手,自顾自地走向了化妆室。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忘了你刚来北京时候谁带你出来混的?出了名就过河拆桥了是吧?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绳薇一边快步地跟随,一边指着苏苏大声喊道。窦米见状,连忙跟上。直到绳薇和苏苏进了化妆室,窦米马上在外面关紧了化妆室的大门,把她们留在了房间里。

  苏苏回过身直视着绳薇说:“我只记得你送给我一罐好喝的澳大利亚奶粉——网上口碑最好的增肥奶粉,让我成功地胖了二十斤。我还记得你给我介绍了一个叫Thomas的男人,毁了我的玉女形象,骗走了我所有的钱。”

  “什么奶粉?什么Thomas?”绳薇听到苏苏的话愣了一下,但仍然气势汹汹地问。

  “你别装糊涂了。我今天算是客气了,你成名前那些丑事我要是都给你抖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个‘大哥’现在正要找人做了你呢。你好自为之吧。”

  “雷苏苏,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拿你这种人当姐妹。”绳薇大声喊道。

  苏苏苦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绳薇的眼睛,过了许久说:“绳薇,你当我是姐妹吗?我特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姐妹,你曾经说我是你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朋友。我感谢你在我刚来北京的时候照顾我,可是我不明白,既然是姐妹,既然我不是你在社会上的狐朋狗友,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就算我们同处一个圈子,你为什么要把我归为敌人?你明明知道Thomas是什么人,还用各种话来暗示我,最后促成了我们,让简林离开了我。你明知道那个奶粉增肥,我容易发胖,还送给我。我因为信任你,对你听之任之,可是你拿我的信任做了什么?”语出的瞬间,有几滴眼泪滑出了苏苏的眼眶。

  看见苏苏的眼泪,绳薇的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绳薇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擦干了眼泪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从最普通的替身做起,灯光、舞美、编剧、导演,我一路就是靠着自己的身体上来的,我吃过的苦你能想象吗?我遇到夜磊,我花了三年时间才能跟他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你可以说我绳薇功利,说我一心往上爬,可是我错了吗?你那么轻而易举地在第一天就认识了夜磊,还是通过我。他给你机会,包装你,可是你知道吗?他都没这么对过我。”绳薇说到这儿,突然失声痛哭,深深地低下了头,不住地哽咽说,“我跟了他那么久,他对我向来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肯花钱打造我。我陪他去各种饭局,帮他谈了那么多生意,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苏苏叹了一口气说:“绳薇,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夜总……”

  绳薇用手擦了擦眼泪,眼妆在眼泪的洗刷下已经开始有点花掉,但她还是没能忍住继续落下的眼泪说:“我爱他,你知道吗?我跟别人都是逢场作戏,有所图,可是我真的爱他,可是他对我却总是那么冷漠。他给你的,就是我想要的,不是为了名利,而是我希望他做一点事情证明他不仅仅只是在玩我。我努力让自己变得红一点,再红一点,因为如果我不红,不能给他赚钱,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雷苏苏,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这么幸运?你什么都没做,他就对你这么好,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姐妹?”

  苏苏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搂住了绳薇说:“绳薇,对不起,我从来没关心过你,我不知道你对夜总的感情。我从来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我……”面对绳薇,苏苏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碰我。”绳薇一把推开了苏苏大喊道,“我对你做什么了?你为什么不能承认你骨子里就是功利虚荣的,别一天天摆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给人看,随着你一次次整形,你的那些天真可爱早就没了。我让你认识Thomas,我可没让你跟他上床。现在你怪我,刚才还让我出丑,我跟你说,雷苏苏,从此我跟你势不两立。夜磊可以对任何人好,Linda、初阳都行,就不能是你,知道吗?就不能是你。我要报复,我早晚让你们都后悔。”绳薇瞪大了眼睛,一把抓起手提包,跑出了门。

  苏苏静静地望着化妆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眼睛红红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掉落。报复之后,苏苏反而更难过了,一直以来对绳薇的恨意,在听过绳薇的故事之后已经全然不在了,剩下的只有自责,无尽的自责。在此之前,苏苏从未考虑过曾经夜磊给自己的重金打造计划居然对绳薇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苏苏从手提包拿出了绳薇曾经送给自己的小丸子挂件,绳薇那时的微笑和仗义还历历在目。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苏发现自己和绳薇从原本的姐妹变成了敌人,已经习惯了各自出招再分别还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圈子里不得不用互相伤害、诋毁来维护着各自的利益和地位。想到绳薇将来可能作出的反击,苏苏没有害怕,只是越发地感觉悲哀。

  怪物

  苏苏在摄影棚门口翻看着iPad里的新闻,静静地看着屏幕上自己揭绳薇老底的娱乐头条。小珍姐打点好了一切走过来,苏苏垂头丧气地递给小珍姐iPad说:“小珍姐,你要骂就骂我吧。我当时看到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知道是直播……”

  小珍姐看过新闻后没有理会苏苏,而是对身旁的窦米说:“窦米,你去查查绳薇现在的消息是哪家网络公司做的?”

  “我关注了一下,做得很猛啊,看来绳薇真的是找到金主了,花了不少钱打点水军。”窦米递给小珍姐一份资料,随后站到了苏苏的旁边。

  “苏苏,没事的,好新闻坏新闻都是新闻,你们越是不和,媒体就越有兴趣。他们这样一折腾,反倒给我们省钱了。现在大量的网络公司自己炒艺人,简直是挑战传统娱乐公司的底线。你这样做,一点都没错,明天还要拍照片,今晚好好睡觉。你最近瘦了,皮肤状态也很好,继续保持。”小珍姐体贴地说。

  窦米拿着营养师为苏苏特意准备的午餐和胶原蛋白饮料陪苏苏走进摄影棚,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安排她休息,自己则跑去跟化妆师协调,又最后确定了拍摄服装。看着为自己忙碌的窦米,苏苏心生感动,心情好了很多。休息完毕,苏苏打起了精神,开始微笑着面对摄影师,敬业地配合拍摄。

  当苏苏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摄影棚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苏苏开着车往簋街驶去,停车之后,苏苏走到了饭馆门口,脚步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饭馆的大门。

  简林坐在一张餐桌前,已经点好了菜,看到苏苏进门,招了招手。

  “我想来想去,走之前还是跟你吃一顿饭。”简林看苏苏坐下,不慌不忙为她盛了一碗汤。

  苏苏看看四周嘈杂的环境,尴尬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大明星,来这么个小馆子吃饭怕被狗仔队偷拍。你喜欢去的那种高端会所我也不是请不起,但是总觉得来这里会有点纪念意义。”简林说着打量了一下苏苏,苏苏流水般的长发倾泻在肩上,脸上化着浓浓的妆,举手投足都变得比以前更有女人味儿了。

  “简林,你别这么说。咱们都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苏苏说完拿起筷子镇定自若地夹菜吃,边吃边点头说,“味道不错。”

  “三年前来这里吃牛蛙,还是你、我、绳薇三人,现在只有咱们俩了。三年了,什么都变了,只有这家馆子没变,生意做得更大了,人还是这么多,这么热闹。”简林说着哀怨地看了看四周,旁边桌的客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吃着,饭馆的生意特别好,门口已经有了很多排号等位的人。身边的热闹衬托得简林格外忧伤,与周围的喧闹显得格格不入。

  “简林,你最近好吗?”苏苏放下筷子小心地问。

  “我明早的火车回河北。”

  “工作不做了?”

  简林白了苏苏一眼说:“那是工作吗?估计我要是在老家,现在最差也已经是个小科长了吧,我犯得着每天给人家当司机兼长工吗?在这里,我赚得虽说不少,但是花费更大。换工作找不到合适的,买房子又根本不可能,现在这里买房买车都要限购摇号了,你说我在这里混个什么劲儿?这里根本不属于我。”

  “简林,对不起。”听了简林的一席话,苏苏低下头说。

  “没有什么对不起,以前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付出,你接受,咱俩谁都没错,谁让我喜欢你呢。”简林垂头丧气地说完,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你现在成功了,祝贺你。你想要的你都有了,名、利,还有一大把不在乎你整过形的男人。”

  苏苏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简林,前所未有地认真看着简林的脸,才发现自己曾经都没时间停下来仔细地看看简林,听听简林说话。简林还穿着三年前经常穿的长袖T恤,衣服上的字母很多被洗掉了,笑容也没有以前阳光,脸庞处处透着憔悴和不开心。看着简林的样子,苏苏觉得特别难受,想了想说:“我经常会想起你,简林,可能我这么说对你不公平。你说得对,我吃亏了,钱都给了人家。只有付出过一次,才知道自己曾经伤害别人是多么可耻,你怎么恨我我都理解,我已经不能奢求你当我是朋友了。以前咱们一起用过的银行卡,我转了一些钱过去,你当时为我承担了那么多手术费用,我……”

  “雷苏苏,你现在脑子里除了钱是不是没有别的了?你出名了,有钱了就了不起吗?你当我是厨师、用人,还是长工?到现在还想用钱来把以前的工资都补上吗?”简林气得把杯子狠狠地砸到桌子上。

  “你误会了,我知道我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我……”简林突然爆发的过激举动让苏苏不知所措地解释着。

  但是简林并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生气地继续大喊:“够了!我鼓起这么大勇气找你吃饭,本来想找回一点好的回忆,无论怎么样,咱俩那么多年,养只猫狗也有感情的吧?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当初我们来北京的时候,绳薇多照顾我们?她给你引荐,你进了那家公司都不告诉绳薇,你逼着她给你介绍大款,她说那人不好,你宁愿把我踹了也要跟人家过日子。因为你进了那家公司,绳薇被封杀了,郁郁寡欢地过了一年。现在呢,人家单飞你看不惯,还在媒体上说诋毁她的话。雷苏苏,你说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绳薇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没有她,你在北京连娱乐圈的门都找不到。”

  “你根本不知道绳薇对我做了什么。”苏苏无奈地解释。简林的咆哮引起了旁边几桌人的侧目,苏苏怕被别人认出来,连忙用头发挡了挡脸,低着头小声说:“在这个圈子里,我也想善良,但是我善良、与世无争,别人还是会来踩我,只有进攻才是自我保护。你没有置身其中,根本不能理解。”

  简林不依不饶地大喊:“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干吗不承认自己骨子里就是个贪图名利、爱慕虚荣的女人?绳薇能对你做什么?她够仗义,帮了你,你就过河拆桥。现在她好过来了,你又开始赶尽杀绝了。你就是个克星,你的存在让你身边的人都不开心,没工作的没工作,分手的分手,现在签了你的公司不也出事了吗?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是我傻,还在这儿跟你讲道理,讲良心。你根本没有良心,你就是个从手术台下来的怪物,怪物!”

  “简林,你太过分了!”苏苏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

  简林借着酒劲儿指着苏苏大喊道:“我对你最后仅有的一点感情也没了。雷苏苏,你就算比现在再红十倍你也是个失败的人,你没有自尊、没有道德、没有感情,你生活中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在我心里,你就是个怪物,一辈子都是个怪物!”

  苏苏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当众的羞辱,抓起手提包跑出了门。苏苏在马路上疯狂地跑着,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好像此时此刻,只有大步地奔跑才能排解她心里的难过。简林,一个曾经那么贴心熟悉的人,一个本来有着自己美好小日子的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苏苏对简林没有怨恨,更多的是难过和他根本不理会的抱歉。苏苏确定,自己已经把简林彻底毁了,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听着他郁郁寡欢的言语,总觉得像有虫子一样一点点在啃噬自己的心。坐在简林的对面,苏苏终于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情感,曾经的某一刻自己确实爱过简林,只是爱得没有简林那么深,接受得又理所当然,以至于简林的存在一直像自己的手脚般自在,不被重视。可是面对这些变迁,苏苏第一次觉得最难过的感觉永远不是得不到,而是错过一个深深爱自己的傻瓜。尤其是当这个人为自己付出了一切,一无所有,无力改变时,看似光鲜的自己背上了另一种难过,那就是愧疚,这种愧疚对良心的惩罚远远高于任何别离和背叛。苏苏继续边哭边奔跑,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向前冲才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疾驰的车辆和来回过往的人群,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苏苏蹲在地上,任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下,眼前的城市很快就在泪水弥漫眼眶的瞬间而变得模糊。

  爱的概率

  昏暗的光线下,苏苏和绳薇面对面站着,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的长睡袍,绳薇脸上依然是狐狸般的媚笑,趾高气扬地站在苏苏面前,眼睛直视着苏苏,慢慢地向苏苏靠近。苏苏抗拒地想后退,却像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捆住了,不能动弹。绳薇的笑意中开始透露出丝丝杀气,她突然拿出一把锋利的刀,用刀尖轻轻地在苏苏的脸上来回摩挲着。苏苏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绳薇,想躲避,费力地挣扎着,却依然无法移动身体。苏苏慢慢地喘着粗气,感觉冰凉的刀尖在自己的脸上滑动,掠过耳际。突然,绳薇用刀深深地扎入了苏苏的皮肤,刹那间,苏苏感觉到了如整形手术般疼痛,随着刀子的滑动,苏苏的疼痛逐渐加深,撕心裂肺地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处神经。绳薇开心地大笑着,无论苏苏怎样叫喊也不能阻止她停下动作,直到某一刻,绳薇的手中端着割下来的苏苏的脸,如同面具一样将其把玩在手上。面具逐渐变大,变成了犹如怪物的头像,龇牙咧嘴地对着苏苏叫喊。苏苏发疯地尖叫,看着自己的脸被绳薇带着逐渐远离自己,地上的一摊血慢慢地蔓延开来,渐渐地包围着苏苏,血腥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让人窒息。怪物的头像越来越大,苏苏看着眼前的一切,双手抱头,用最大的声音尖叫着。

  “不要!”苏苏大叫着醒来,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接着马上慌乱地翻着手提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扔得到处都是,直到找到了镜子。苏苏从镜子里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脸,确定一切无恙,终于舒了一口气。

  “苏苏,你做噩梦了?苏苏。”越泽摇晃着她的肩膀,苏苏的意识随着越泽的叫喊终于逐渐恢复了。

  “越泽。”苏苏看着坐在驾驶位置的越泽,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越泽一脸担忧地说:“看你睡着了,我就把车停在路边。还以为你睡得很香甜,没想到你做噩梦了,没事的,都是梦。”越泽说着轻轻地摸了摸苏苏的头,“刚才你说要我来接你,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喝酒了呢,你好像很累,上车就睡,真怕你感冒。”

  “越泽。”苏苏突然扑到越泽的怀里,大哭起来。

  越泽抱紧了苏苏说:“不怕,不怕,有我在。”

  “越泽,我是不是个脑子里只有功利的坏女人?是不是我错了?我想离开这个圈子,真的,我想离开。”苏苏哭着说。

  “苏苏,你只是把自己包装得太坚强了。你不坏,你是个好孩子,乖。”越泽说着抱紧了她。苏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越泽的眼睛,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越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苏苏搂住了越泽的肩膀,上身往前探,直到和他紧紧地环抱。越泽闭上了眼睛,搂过苏苏的头,开始同样热情地回应着。两个人如同连体婴儿一样紧紧拥抱,唇齿交缠,细滑的舌头犹如打架一样激烈地问候。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吻开始变得轻缓,呼吸也恢复了往常。苏苏有点害羞地将越泽轻轻推开,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坐回了原位。

  许久,越泽打破了平静说:“走,带你去看看我的母校。”苏苏点点头,越泽打开了车里的音响,缓慢的钢琴曲开始回荡在车内。

  苏苏和越泽手牵着手站在一幢宿舍楼前,越泽指着宿舍楼说:“你看,这就是我上学时候的宿舍。我十八岁的时候跟自己说,我毕业后要做自己的网站。等到网站可以上市的时候,相信我会带着我心爱的人见证这一刻。”

  苏苏握紧了越泽的手,看着宿舍楼一盏盏亮着的灯火,想到这是越泽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心中生出了一种温暖,好像两人同时回到了学生时代,自己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最朴实最纯真的校园恋爱。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拿着暖水瓶、背着书包轻松快乐的样子,苏苏甜甜地笑了。

  突然,宿舍楼的灯在同一时间全部灭掉。苏苏愣了一下,还以为是突发停电。慢慢地,一个个窗口从左到右依次变亮,灯光在黑色的背景下,组合出了“susu,I love you”。

  苏苏吃惊地看着一个个亮起的窗口,瞪大了眼睛,禁不住用手捂住了嘴。旁边很多学生停下脚步,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接着,所有的窗口又再次变暗,待到灯再度亮起的时候,组合出了新的图案——“marry me”,人群随之迸发出了欢呼声。宿舍楼前的学生越聚越多,把苏苏和越泽围在了中间,很多人认出了苏苏,马上把照片发成微博传到了网上。

  越泽拉过苏苏的手说:“听说,人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苏苏,我爱你。”

  苏苏红着脸看着越泽,越泽的眼神中充满着专注。苏苏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像是在梦里见过一样。苏苏突然发现不知道从哪一刻起,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阳光大男孩,虽然此刻她依然置身于浮华的娱乐圈,但这份爱却如同初恋一样纯粹,给了苏苏一种难得的安全感,让她想停下原来的脚步,甘愿放弃一切去把握这份难得的纯真。

  越泽单膝下跪,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面朝着苏苏打开。首饰盒里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越泽把钻戒举到苏苏面前,真诚地说:“苏苏,嫁给我。”

  四周的人群中爆发出大声的欢呼,学生们有节奏地大喊着:“嫁给他,嫁给他。”一边喊一边拍着手,声音越来越大。此时此刻的苏苏像是公主一样被大家簇拥在中央,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满着期待。

  苏苏看着面前的越泽,越泽眼中充满了真诚和深深的爱意。苏苏激动地接过钻戒,用力地点了点头。